集体不语,众亲卫用沉默对抗,一个个冷眼旁观。默默整理凌乱衣装,光脚者甚至擅自脱离队列,奔向屋内。转眼被一声怒斥吓回,“谁敢妄动,休怪刀箭不长眼睛,原地列队……”枪抵对手肩头,“是否需要本将亲自动手?告诉尔等,你们没有任何特权,本将持有大汗钦赐的便宜行事金牌,大可先斩后奏。”
“末将不服,饱汉不知饿汉饥,公主朝夕相伴,驸马爷自然快活似神仙,只苦了日夜征战的兄弟们……”拒不就范,当然也不敢公然反抗,里必合强自辩解,“末将自认为无错,相信友军一样如此,请驸马爷明鉴。”
“告诉你,那叫潜规则,上不得台面……”冲飞马而至的蔑尔歹点点头,周文龙撤回长枪,“绑上大人,先交给殿下处置。所有犯纪者,自觉报上姓名,本将如实回禀王兄。萧不察斤,好好记下,以后如若再犯,别怪本将翻脸不认人。”
“不服,老子就是不服……”拒不配合奔上前的众将,缓缓退步,里必合高声咆哮,“一路征伐,大小战事数不胜数,让兄弟们放松一下有何不妥?敌众如牛羊,必须杀之,众民女就该为我等献……”
话语中断,看看逼近咽喉的枪尖,人本能闭嘴。桀然一笑,周文龙放缓声音,“以你现在的嚣张态度,本将大可以当场斩杀,亲卫算什么?即便昔日的怯薛军将领,照杀不误。一个小小的百户长,有何资格在本将面前咆哮,再说一句,哪怕一句,本将让你血溅当场——”
集体跪下,众亲卫齐声求情,“大人至今没碰任何一名女子,求驸马爷网开一面,我等知罪……”倚仗特殊身份,也估计法不责众,一口承认,“兄弟们心愿已了,任凭驸马爷降罪……”
“好,痛快……”收长枪,冲侍卫长努努嘴,周文龙飞身上马,“一一记下,带大人返回,蔑尔歹,由你全权指挥众勇士。不许懈怠,尽快查明敌虚实,殿下还等着消息。哦,安德烈大人何在?罗斯勇士们如何?”
“末将遵命,安德烈大人无恙,正率罗斯勇士团在村外警戒……”瞥瞥束手就擒的副将,再看看衣冠不整的众亲卫,暗自摇头,“来人,挖大坑掩埋尸骸,检查存活女子伤势,留下药物和足够口粮,让她们自生自灭,唉……”
不再吭气,任由捆绑,里必合咬紧牙关。不敢与冷冷眼光对视,垂下头,暗自苦思良策。南蛮儿摆明故意发难,可眼下无法与之对抗,同样抗令,南蛮儿所为无伤大雅,自己却说不出口。纵容将士奸杀民女,虽无可厚非,但诸王谁也不会公开支持。
左思右想,始终不得其法,斜睨魁梧背影,堂堂乞颜部悍将无奈叹气。性命倒不用担忧,可一天扳不倒南蛮儿,也无法向主子交差。尽管倾尽全力,但南蛮儿早有防范,不瞅准时日和机会,夺权永无可能。堆出笑脸,试图笼络白眼相向的侍卫长,“劳烦大人及兄弟们来回奔波,本将深感不安,待回归主力军,一定奏请殿下,为大人记一大功……”
“谢大人高看,末将诚惶诚恐……”不屑一顾,萧不察斤随口敷衍,“不知大人遗憾否?入宝山却空手而归,身体该不会……”说半句留半句,“总管大人甚懂医术,末将可代为转告,替大人祛除难言之隐。”
“没……谢……谢谢……”一下子面红耳赤,暗暗活动被禁锢的手腕,里必合低声恳求,“大人能否松一松绳索?手腕都快麻木了,此恩此情……”
“恕末将不敢擅自做主……”打断话语,飞马奔出,萧不察斤高声传令,“加快速度,追上驸马爷,看好大人,小心摔下马。”
连夜折返,命侍卫团送走囚徒,周文龙沉声警告众将,“本将今日索性明言,这帮人迟早沦为刀下之鬼,凡犯此大忌者,无论其战功多寡,下场只有一个字,死——”
环视一圈,“要女人其实并不难,但,一旦做了必须娶之,妻妾自便,本将绝不干涉。此等奸杀行径人神共愤,我探马先军即便无人,也不需要这种禽兽不如的将士。”
催马前行,头也不回下令,“完颜止带五十名亲兵追赶土拓儿,代本将传令,谁敢犯忌,力斩无赦!”
窥探背影,众将士一个个噤若寒蝉,相互对视,暗自咋舌。追上夫婿,罗斯公主吐吐舌头,“别生气,小心吓着兄弟们……”窥探阴沉脸色,“一发脾气,谁都害怕,连我也受不了。”
“不做亏心事,何惧之有?”脸色转缓,回望默默跟上的兵将,周文龙叹口气,“害群之马断不可姑息,也该一并解决了,唉,西征究竟什么时候结束?再等下去你我都老了……”
蹂躏一如以往,管不了大屠杀,周文龙只能约束部下。无抵抗军,近两个月的时间,足以夷平一切。破城杀戮,恣意抢掠,余者一律焚毁,北路军所经之地,只余一片废墟。公然袒护,让囚徒径直返回阵营,拜答儿冷眼观望。
扫平两翼威胁,南北军团相继回归大本营,里必合自找主子诉苦,周文龙倒按兵不动,以不变应万变。如以往一模一样,两相安抚,尽量淡化冲突,拔都下令挥师西进。
一路摧枯拉朽,大军顺利进抵多瑙河畔,按副帅命令,众军迅速分兵出击。于是,夏秋甚至大半个冬季,蒙古西征军马不停蹄,忙于巩固后方。主力灰飞烟灭,少许残部一触即溃,在强大打击下陆续化为冤魂。
严寒到来之际,除去三座城堡还在殊死顽抗,整个马扎儿王国已彻底换主。驱赶惊惶民众过河,只留下其财产,至于藏入山野的百姓,下场更惨。寒风呼啸,河面渐渐结冰,中军帐内,暖意融融,诸王为如何突破天堑绞尽脑汁。
“到底何时才能安全渡河,本王可一天也等不下去了……”一口接一口倒闷酒,拜答儿怄火之至,“寒流时缓时急,导致冰层厚薄不一,真让人焦心。”
“我们只能等,心急吃不了滚粥……”默默摇头,同样恼火的拔都环视一圈,“周将军,你素有急智,不如为我大军安全渡河筹划出周全之策?”</dd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