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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已晚,夕阳悄然坠下地平线,边境城堡笼罩在一大片愁云惨雾中,显得诡秘无比。光线在紧张万分的调兵遣将中渐渐黯淡,雀鸟远遁,花草匿影,城外空地被争相涌至的一拨又一拨兵将彻底煮沸。
相继赶到,一万余中亚守军快速收拢包围圈,以十倍于对手的绝对优势将探马先军围得水泄不通。十余个日日夜夜的煎熬,众勇士几乎崩溃,再也无力突围。土拓儿早丧失抵抗意志,带上刘安,混入拥挤的人群,悄然靠近外围,力求找机会溜之大吉。
主将还在前方,副将不见踪影,情势危在旦夕。力挽狂澜,耶律迪烈和徒单克宁联手拒敌,儒雅千户长负责督促兵将摆出刺猬阵迎战。敢死队长带领五十名死士逆流而上,力图用无敌勇气和血肉之躯掩护主将突出重围。
两军互不吭气,行动紧锣密鼓,天色在紧张的奔忙中完全暗下。顾忌南蛮小儿生死,没敢下令进攻,奔上附近最高地,亲卫军主帅饶有兴致观战。排兵布阵,将所有漏洞一一补上,直到万无一失。
乏累到极点,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,众勇士井然有序摆出反击阵列。抖擞精神,里三层外三层围住吓哭的小儿家眷和鸵鸟般的商队,一致对外,在昏暗的夜光下等待战斗打响。
缓缓后撤,眼睁睁看着争先恐后杀出东门的如云人马,小将暗自摇头。白忙活了,一路担惊受怕,终不免沦为网中鱼、笼中鸟和砧上肉。斜睨惊惶不安的老者,叹口气,拱手致谢,“多谢大人相助,文龙感激涕零,请回——”
拿一名有恩于自己的文臣做人质,既于事无补,也违背了一贯的行为准则。冲抖个不停的老者深深鞠躬,语气诚恳,“大人只管放心返回贵军阵营,兄弟们绝不会发难,为难恩人,非文龙所能做出,请!”
双股战栗,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几乎吓晕的老者傻立原地,半晌也没醒神。听清命令,几名勇士放弃挟持,对大呼小叫的联络官视若不见,保护面色灰败的主将撤回己方阵营。
沮丧去无踪,勇气来无影,挥舞长枪,困兽般的周文龙怒吼,“都给我记住了,我探马先军从过去到现在只会迫降敌人,将来也一样。即便战至一兵一卒,也断无投降之说,布盾牌阵——”
“怎么办?小儿对我方的诚意不理不睬,如何应对为妥?”奔上高坡,万户长低声下气协商,“夜色迷离,刀剑无眼,万一误伤驸马爷,那可大事不妙……”
“让此地守军派人在外围堆积柴火,我们把黑夜化为白昼,由里至外,一一干掉对手……”成竹在胸,亲卫军主帅怡然自得,摆弄手中兵器,“传令下去,把小儿的鲜明特征告知每一名参战将士,要求生擒活捉此人,不许伤害其半分。肇事者,当场处斩!”
命令逐步下传,众兵将被迫收敛杀心,相互提醒,牢牢记住特征,以免引来杀身之祸。距离近者暗自辨认,远者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,小声嘀咕,“兄弟,这回可看清了,白衣白袍白龙马,哦,听说还带着獠牙面具,也方便区分嘛……”
“嗐,这可难说了,以我之见,对于白衣者,先不管他,留待最后再说……”
外圈防御由结好马缰的战马充当,勇士团拉出步战架势,前排持盾蹲下,后排站立据盾,以双层防护阵列牢牢保护内圈人员。交错布防,确保毫无漏洞,三百名毛遂自荐的敢死队员站于下蹲者身后,手中的强弓劲弩透过缝隙一律指向外围。
候补者清一色下蹲,用盾牌护住全身,准备随时接替倒下的兄弟。核心阵地,搂紧小儿小女,众女子一脸绝望。商队人员同样吓傻,不约而同抱头蹲下,一个个作鸵鸟状。密密麻麻的盾牌和圈好的战马保护家眷商队,负责拱卫核心阵地的侍卫团屏气噤声。
一一审视严密的盾牌大阵,小将暗暗点头。不错,难得有机会见识一下探马先军的防御能力,耶律迪烈的确指挥有方,对禀告淡然一笑,“不管他们,如逃出性命最好,我探马先军不需要懦弱之辈。危难之际方显英雄本色,若成功逃出生天,看这两人有何脸面再面对我们。”
“驸马爷,您到现在还认为我们能突出重围?”声音嘶哑,不花刺默默摇头,“不可能了,若非有所忌惮,这帮混蛋早已大举进攻。您发现没有,他们好像在堆积柴火?瞧瞧,应该很快点火,对我军发起全线攻击,嗐……”
“怎么不可能?没到最后,谁也无法断定结局……”谈笑风生,高举长枪,年轻小将用淡定的语气和动作激励众将,“不用慌,只需熬到夜半时分,本将自有把握突围。”
脸皮微微抽搐,人暗自苦笑,明知回天无力,但永不言败。声势闹得越大越好,即便全军覆没,也要让对手付出惨重代价。唯有如此,方能惊动大汗,为探马先军讨回公道。
默然环视一圈,低声叮嘱,“估计火光燃起后敌方才会动手,你先去外围探查一番,看看哪个方位的兵力最弱。我们首选西北方,找机会集中全部兵力撕破合围圈,不然只有交代在这个鬼地方了。”
“末将明白,您自个注意安全……”悄步出阵,不花刺如猿猴一般闪转腾挪,眨眼消失在人堆中。
冥思苦想脱困之策,对喧哗置若罔闻,小将陷入深思。儒者悄然靠近,“驸马爷,您打算如何突围?微臣琢磨到现在,也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。”
“还能怎样,杀呗……”长枪直指西北方向,惨然一笑,周文龙一字一顿,“由此方突出去,兴许还有机会逃生。看见没,那里杂草丛生,沟壑纵横,利于小股人马隐藏。趁夜色逃出险境,一路奔西,说不准遇上我们的兄弟?”
“不如这样,派出敢死队佯攻正南。集中所有备马,用马群充当先锋,一举杀入西北敌阵。用我们无与伦比的近战能力,撕开重围……”抛出最新对策,儒者也觉得没半分把握,“可问题是守军未必会被假象蒙蔽,其兵力太雄厚了,而且对方主帅也久经战阵,留给我们的逃生机会微乎其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