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惧怕大军,语气还非常嚣张,报出的姓名也听着耳熟。疑疑惑惑走近城垛,蒙古将领瞪视一会,也没理睬极力怂恿的裨将,努努嘴,“赶紧去找通事官,快,妈的,一个比一个嚣张,这几日到底咋了?尽出现些身份神秘的人……”
城楼上再无动静,年轻小将渐渐放松紧张的心情。奔忙一夜也累得不轻,打个哈欠,眯眼张望少许,扭头默默凝视冉冉升起的朝阳。变故来得太突然,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,勇士团莫名遭遇暗杀,报信的将领居然带自己出城,悍然偷袭,另设下伏兵相助。一丘之貉?各为其主只是凑巧?看狠毒招数,摆明奔命而来,可自己从未来过此地,怎么可能得罪人且势同水火?
想破脑袋也不得而知,叹口气,年轻小将怔怔发呆。一路行来,亲手诛杀的人数不甚数,到底得罪何方神圣?帖木儿?不至于如此吧?二皇子?难道密斩信使之事泄露?抑或长皇子借刀杀人,为枉死的密使报仇雪恨?看其亲热模样,也不大像呀?暗暗摇头,人愁眉不展。
明斗倒不怕,但眼下压根不清楚对手藏在哪,如何应对?一次侥幸不等于永远都能逃脱暗袭,一群金国兵将已把人闹得心神不宁,再加上神出鬼没的不明对手?越想越心惊,越想越气愤,听出喊叫,年轻小将头也不回,“连你们的驸马爷也敢射杀,的确威风八面,太厉害了。请代本将禀明殿下,允许我勇士团出城,咱惹不起躲得起。另转告速不台千户长,文龙恕不相陪,如有机会,再好好请教!”
城楼一片静寂,静听翻译,众兵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。惨了,悍然射杀驸马爷,谋逆罪名谁背得起?一屁股坐下,蒙古将领面如死灰,狠狠一巴掌抽上凑近的裨将,“都他妈瞎了眼,尤其你,瞎起哄,到底想干什么?让我等陪你殉葬?驸马爷跟你有仇?妈的……”
“嗐,大人,眼下也别埋怨了,赶紧先出城赔罪,恳求驸马爷饶恕……”拱手提示,通事官冲傻立一旁的亲兵努努嘴,“快回府禀告殿下,驸马爷无缘无故出现在西门外,周身还血迹斑斑。哦,昨晚值上半夜的将领是谁?此事大有蹊跷,必须彻查。”
揉揉发木的下巴,裨将没敢辩解,低眉顺眼退入人群。忧郁的目光中闪现一丝杀气,转眼消失无踪。一跃而起,醒悟的值守将领率先冲下城楼,几名亲兵紧随奔出。没放箭者自然暗喜,沉默少许的肇事者相继下楼,出城门,老远跪下,“驸马爷,我等有眼无珠,请看在殿下的份上,饶我们一条小命……”
“该不会冒充吧?”人群中飘出一声诘问,马上被喝止,“谁会冒充,谁又敢冒充,不存心找死?快叩头……”
耐不住众人的苦苦哀求,心有不忍的周文龙问明详情,指指鬼头鬼脑窥探的裨将,“你,起来回话,说吧,你的主人到底是谁?还有,那名带本将出城的将领又是谁?”冷冷发笑,“男子汉敢作敢当,尽可大大方方承认,即便殿下,也会有所顾忌。毕竟,你们主子的身份也不低……”
矢口否认,发慌的裨将极力狡辩,垂下脑袋,用胆怯的目光暗暗窥探反应。听驸马爷口气,已经开始怀疑自己,一时后悔,一时害怕,脑袋缩下,低头琢磨应对之策。
未几,一脸惊讶的术赤飞马奔至,“周将军,究竟发生何事?怎变成这般模样?啊,到底何人所为?本汗昨晚一直在追查真凶,一时疏忽,竟然……竟然……”
一五一十禀明原委,仔细观察神色,也看不出任何异常,年轻小将低声恳求,“殿下,末将也不知得罪何人,但可以肯定一点,对方绝对奉命行事。只因末将从未来过此地,也没多少人认识,更不曾招惹各位兄弟。惊扰殿下实在不该,讨教一夜,文龙已心满意足,请允许勇士团出城。哦,敢问殿下,遇刺的将领伤势如何?”
“生命垂危,御医正紧张救治,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,本汗如何面对母后的询问?”痛心疾首,术赤怒发冲冠,“来人,护送驸马爷回府,严密保护,再出事,全体处斩。你……”指指通事官,“马上传令,全城戒严,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出入。派人寻找尸骸,另通知速不台千户长,让他即刻赶赴本汗府邸,所有嫌疑对象一律拘押……”
“禀告殿下,前几日来过两名神秘人物,他们持有大汗钦赐的腰牌和兵符。也没说明具体来意,只要求让末将派人带他们去兵器司,说是奉皇命秘密行事……”一一禀明,值守将领急赤白脸解释,“当时您不在城内,末将迫于无奈,将此事告之罕古瓦大人,请他代为转告。这几日忙于迎接大军,一时昏头转向,故而……故而……”
耐心听完翻译,若有所悟的周文龙悄声插言,“殿下,此二人极为可疑,如果没猜错,他们应该早已出城……”
“对,驸马爷判断准确,两人昨天下午离去,殿下,是否追赶?”没等听完翻译,急于洗脱嫌疑的蒙古将领主动请缨,“当时末将曾随口问过,他们回答要返回蒙古,请允许末将率兵追击?”
“末将也请求追击,五名勇士足矣……”拱手请命,周文龙扭头询问通事官,“大人,此地有几条道通往西南方向?”
“西南?那可到不了蒙古,直接通往喀什噶尔和虎思翰耳朵……”一脸迷惑,通事官低声回禀,“回驸马爷,主道只有一条,但分岔极多。您……您想沿这个方向追?”
“对,本将怀疑这二人欲盖弥彰,他们或许奔西南而去……”抛出个人见解,转身鞠躬,周文龙毕恭毕敬,“殿下,请下令,人已走远,万万迟疑不得。”
“众将听令,五十人随驸马爷沿西南方向追敌,一百人作为一个小队,三百人分三路沿东北狂追。带上备马,快……”挥挥手,术赤高声宽慰,“周将军尽可安心,本汗会给你一个交代。”
“谢殿下,末将去也……”转马奔出,周文龙头也不回提示,“只需五人,带上十匹好马,我在前面的灌丛等诸位兄弟,速度越快越好。”
旋风般折回战场,不由得大吃一惊,血迹犹在,但尸骸无影无踪。没死被人救走?刻意毁尸灭迹?谜团一个接一个,寒意顿生,人皱紧眉宇。神秘对手的实力超乎想象,敢在皇子的眼皮底下动手,没有相当背景,怎会如此?纷乱的思绪被蹄声拉回战场,等五人十马赶至,也不废话,“一人在前面带路,我们追!”
整整一天,既不进食,也不休憩,只靠啜饮充血蹄部放出的鲜血来维持最基本需求,五名毫无怨言的蒙古骑兵依然紧跟不舍。羞恼交加,被激怒的周文龙豁出性命,连番换马,不住催促,“快,快追,这两个混蛋逃不掉的。不擒获罪魁祸首,不得回城——”
蹄声漫卷尘烟,人马不曾停歇,天色也缓缓变暗。拐过一处大弯道,依稀可辨的前方,突然闪现黑影,但始终看不清具体人数。触目一马平川,大喜的周文龙低声下令,“三人带备马下路追击,隐蔽接敌,两人随本将继续追赶。千万别惊动对手,惟愿我们没追错方向。”</dd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