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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闻尘寰所问,那童子十分有礼貌的回道:“我家公子让我在此久候公子大驾,只说和公子方才言之未尽,若公子不弃,可再往沫泓园一会”
“沫泓园,哈”尘寰心道果然,那个名为沫泓的人,尘寰早就觉察出他的不凡,不管是从眉宇之间透出的气质,还是言谈话语中的气度,当然还有刚才那个考官之所以没有杖责他的最可能的原因,或许就是因为那个沫泓。
“韵儿……”尘寰看了看清韵,想要说什么,清韵摇了摇头,道:“韵儿不累。”尘寰一笑,道:”那你就和我一起去沫泓园看看好了。”见清韵并不反对,二人便跟着那个童子,出了客栈,一路向南而行,前往沫泓园。所谓的沫泓园,已经差不多在天南州州城之外了。虽是偏僻,却别有一番风景,曲径通幽,别显雅致。沫泓园小路的两旁,皆是各色花草树木,只因时已入冬,故而都失了颜色,但仍可想象,初夏的这里,会是怎样的美景。
三人行了许久,终于在一个转弯处,那个童子停了下来,拱手对尘韵二人道:“二位在此稍等,我家公子稍后就到。”
那童子刚刚转身离去,清韵便问尘寰道:“公子心里有计较了?”
“当然”尘寰一笑,又道:“韵儿猜猜我来这里做什么?”
“韵儿不知”清韵摇头,她看得出来,这个沫泓园的主人,能在这天南州有这么大的一个庄园,必然不是一般人,非富即贵。但她清楚以尘寰的性格来说,是不太可能放低姿态去谄媚权贵的,所以尘寰到底想做什么,她是真的猜不到。
“装傻”尘寰说罢哈哈一笑。
“装傻?”清韵一怔,立解其意,道:“三字真言么?”尘寰轻轻点头,知道清韵已经了解了自己的意思,他知道这个沫泓身份不凡,但他偏偏不想去问这沫泓到底是什么人,他想要这沫泓自己说出来。这样自己可以始终保持主动。
就在尘韵二人聊天之刻,只听得脚步声响,一个绿衣书生模样的人,大踏步走了出来,正是那个沫泓,只见他见到尘寰后,立即就是一礼,道:“下人不懂规矩,让叶兄久候了这位是……”沫泓看到了清韵,此时的清韵,依然是一副男子的装扮,俊美非常。
未及清韵说话,尘寰抢先开口道:“这是在下的好友,清流,听闻沫泓兄如此好客,故而和叶某一同前来看看。”尘寰所以抢先说,是因为他不想让清韵再受委屈,说什么书童的话。
“原来如此,叶兄的朋友,想必也是学富五车,见识广博之士。”沫泓说出这样的话,尘寰心中道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。
“不知沫泓兄召我到此,所为何事?”尘寰开门见山的问道。却见沫泓面色一变,而后道:“此地不是讲话之所,二位请”尘韵二人跟随沫泓走到一间凉亭中,刚刚坐定,就有下人端来茶水果品侍奉。
寒暄之后,沫泓道:“方才聚文轩一见,叶兄的文采、胸襟气度,让沫泓佩服,只是让沫泓奇怪的是,叶兄如此大才,为何却只愿来天南州的王府做一个小小的食客?”
“这个么……”尘寰沉吟了下,道:“久闻天南都护府的王爷有赛孟尝之称,有广揽天下英才之愿。偏巧苍灵正想求个一官半职。”
沫泓听了尘寰的话,却是摇头,不甚相信,道:“叶兄大才,堪称世之国士恐怕也不为过,若真的与那些食客为伍,岂不是沙掩珍珠,天没英才,如此浪费,叶兄难道不怕天谴么?”
尘寰叹息一声,笑了笑,道:“沫泓兄谬赞了,所谓人各有志,偏偏苍灵没什么大的志向,只想谋个清闲差事做做,然后安逸的过一辈子罢了,若苍灵可以不用吃饭,未来不用养家,恐怕天南都护府的门我不仅不会迈进去,靠近都是不可能。只可惜,这天南都护府盛名之下其实难符,看来苍灵要另投它路了。”
尘寰的话,前面的还好,后面的话说出口,那沫泓脸上变颜变色,尘寰看的清楚,却装作没看见,只听那沫泓道:“哦?我有一言,要问叶兄,不知叶兄可否赐教?”
尘寰道:“但讲无妨”那沫泓想了想,道:“叶兄和那主考认识?而且有仇?”尘寰听他的猜测,反问道:“沫泓兄为何有此问?”
沫泓应道:“方才在聚文轩,叶兄的应答,虽有三分的轻狂,但也带着十足的自信,非士不能为也,且叶兄所答深得我心,那主考却与叶兄私语在前,欲加之罪在后,若叶兄不是与那主考认识,且有私仇,沫泓实在想不出他逐叶兄出场的缘由。”
听他如此的推断,尘寰苦笑,将过往之事,简略的说了。听到一半,只听那沫泓面露怒容,喃喃自语:“狗官,安敢如此”听的尘寰讲完,沫泓道:“叶兄不是天南州人,或许对天南都护府有所误解,沫泓长居天南,对其还是有所了解的,这三座招贤楼,每逢盛事必开,可见王爷求贤若渴之心非虚,招贤楼人多事杂,沫泓猜想,就算王爷想管,也难事必躬亲。”
“沫泓公子如此说,似是和王爷交情不浅。”清韵在旁问道,话说完后,清韵偷偷掩口微笑,她知道这样难不倒沫泓,但这必然是尘寰要问的。
“这……”沫泓心道何止又交情不浅,他抿了口茶,掩饰自己的尴尬,道:“实不相瞒,沫泓祖上都是经商为生,到现在也已经有十几代了,不敢说产业遍布四海,也差不多了。在天南州也有一些产业,也认识一些紫宸王朝的一些亲王郡王什么的,不为其他,只为生意上方便一些罢了。”听到这个回答,清韵即刻侧目看向尘寰,她知道这个沫泓根本在说谎,因为他清楚,在苦境之内,像沫泓说的这样的大家族产业根本就不存在。她虽知道这样的大话根本骗不了尘寰,但还是有些担心,因为尘寰毕竟是方外之内,对俗世的了解有限。
见清韵看了看自己,尘寰知她心中所想,心中道韵儿未免多虑了,这沫泓说他自己是商人,又怎么可能。这沫泓一身的书生意气,眉宇间的傲气和当初碰到的天落,也就是太子紫宸易何其的相似。且世代为商的家族的后人,就算习文,也不可能没有一丁点商人的锱铢利益之气。对此,他没有表示疑问,而是顺势问去:“哈,失敬……那沫泓兄此番邀请……莫非沫泓兄家中有未曾开蒙的小儿需要先生么?”尘寰的话,引得清韵忍不住笑,可她又不敢大声,她情知尘寰在故意装傻。
沫泓眉头一皱,道:“苍灵兄莫要玩笑,我早说过了,兄台是国士,又岂能和教文的先生相提并论,若沫泓真请兄台当给小儿开蒙的人,那遭天谴的就是沫泓了。”
对于这样一番说辞,尘寰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微笑而已。
见尘寰不说话,沫泓继续道,其实我不过是和苍灵兄一见如故,所以只是想与苍灵兄结交罢了。别无他意,苍灵兄切莫猜忌才是。”
“你也能说出猜忌二字,那就更是欲盖弥彰了。”尘寰心中这样想着,沉吟片刻,道:“原来如此,恰好苍灵也有此意。”
三人而后交谈许久,内容无非是琴棋书画诗酒花,虽然只是普通的谈话,尘寰与清韵都没有刻意的显示自己的所知所学,但是言语间不经意的流露,也足可让沫泓吃惊不少,心中暗道:“平日的天南州,哪有这等风雅之士,如今一下就见识到两位,真是奇了。”他正这般寻思着,忽然想起自己的事情还没有解决,忽然叹息一声,这一声叹,尘寰没有接话,倒是清韵问道:“沫泓公子缘何叹息,莫非心中有什么烦恼之事?”
沫泓苦笑道:“一点私人的事情,实不该拿出来污了二位的口目,扫了大家的雅兴。”尘寰一笑道:“沫泓兄说的哪里话,但讲无妨。”这句话说完,清韵倒是很奇怪的看了看尘寰,尘寰则微微摇了摇头。清韵的意思是,尘寰为何要接话,不一装到底,而尘寰心中却说,我若是再不接话,那沫泓多半会憋出内伤。
见尘寰搭话,沫泓松了口气,心说你总算搭话了,沫泓并不傻,他看得出来,一提到有关自己的事情,这苍灵就不怎么说话了,似乎对自己是商人的事情很是相信,或者说对于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根本不感兴趣。“既然你信我是个商人,那我就借商言道好了。”沫泓心中打定主意后,道:“沫泓家中的祖业,如今,是我二伯在做主,倒也相安无事,只是……唉,以实言论之,也许是家族的产业太大了,我这个二伯,甚至包括在下的父亲,都难守住这份祖业,我二伯个性宽和谨慎,魄力不足,为人不够果决,家中家丁时有贪墨偷盗,他作为大家长,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而我父……”沫泓说到这里,又是深深一叹。
尘寰继续问道:“令尊怎样?”沫泓想了想,道:“人伦天道,子不可议父,但……在下的父亲,终日里,也只是贪图享乐而已,丝毫不为未来做一点的打算。不久前,我二伯忽然暴毙,魂归天界,家贼趁乱夺取家中家产,父亲也是不闻不问。”
“这怎么可能?就算……”清韵惊讶之余,似是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,故而又停止问了。而尘寰此刻却已经确定了这沫泓的身份。
“清流公子是想说,就算再怎么贪图享乐也不该不闻不问对吧,其实说出来不怕二位笑话,父亲是收了那些家贼的一点贿赂,所以才不闻不问的,不仅不闻不问,还沾沾自喜。父辈如此,身为晚辈,纵是有心也是无力,徒自扼腕叹息还能如何?如之奈何?沫泓如之奈何?”沫泓的最后几句话,带着十二分的无奈,十二分的愤慨,已是情不自禁。
见他如此,清韵心中不忍,看向尘寰,低低道:“公子……”尘寰放下手中茶盏,正色道:“沫泓兄可知大祸临头?”
“大祸临头?苍灵兄赐教。”
“沫泓兄可想过,那家贼为何要给你父贿赂。”
“自然是不想让我父亲插手家业之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