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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集体研究的决定,殷姿并没有抗争的权力,在目前还没有能查明原因的情况下,她采取的应急手段,就是把医院中的大部分犯人都送回到各个监区。自杀这种行为是很容易相互传染的,以分散的风险代替了集中的风险,起码可以暂时地遏制住一些。
根据这个要求,身体已经基本康复的郑海东也将回到自己原来所在的二十四监区。
临行前的那一晚,郑海东几乎一夜都没有睡觉,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窗外那棵不知名的小树。树上的嫩芽已经很多了,像一颗颗翠绿的宝石点缀在干瘪枯瘦的树干上,像一个濒临饿死母亲怀里肥胖白嫩的婴儿。
当黑夜将尽,晨曦微露,郑海东一咬牙,突然笔直地探出手臂,手指第一次触摸到了那棵小树。郑海东没有丝毫犹豫,猛一用力,那棵原本就赢弱不堪的树苗被整个地连根拔起。
它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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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,不管在世界上走多远,都只是一只飞翔的风筝,有一根精神之线把他与家乡和亲人相连。
树高千丈,落叶归根。对绝大多数人来说,无论这一生富贵荣华,还是穷困潦倒,总想着能魂归故里,入葬祖坟。
这一点,对于这些垂暮之年的犯人们更加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。
人们总是想当然地认为,他们都应该像严歌苓笔下“陆犯焉识”那样,不惜冒着死亡的危险,奔走几千公里,只为看一眼家乡的亲人。因而,对于这一次减刑工作,不说感激涕零,至少也应该积极配合。
可是,容易被忽略的一点在于,陆焉识之所以愿意付出这么多,是因为他有割舍不下的妻子和子女。而这里的老人之中,除了像护工老郭这样的极少数之外,大部分犯人家乡已经人丁凋零、无所牵挂,更有甚者的牢狱之灾拜家乡或亲人所赐,几十年的仇恨日积月累,更无半点眷念。
但人总要有个念想,有个寄托。没有家,心灵便会像孤魂野鬼一样无处安置。于是,这些人在逐渐适应牢狱生活和犯人身份之后,不自觉地将海州监狱当成了自己的“家”。
这看起来很荒诞,但却是长期存在的现实。从海州监狱成立初即已出现的“留守工人”开始,一批又一批的犯人在刑满之后留在了海州监狱。他们或是在这里娶妻生子,重新开始新的生活,或是孓然一身,默默走向生命的终点。
而现在,这一纸看似关怀的公文,却要把他们从“家”里撵走,理由竟又是这么堂而皇之,使他们毫无辩驳争取的可能。这对于这些老人而言,等于是将他们逼上了绝路。
他们无法面对却又无可奈何,只能以死抗争。
张学友不过是他们之中最为“激进”的一个而已,很快,其他人也将如影随形。